棺命

后给人家磕头感谢。

　　但这一切都不是我自愿做的，大家应该都知道，我们这种人一般都是有组织的，头儿会给我们穿的破破烂烂，再把我们弄的脏兮兮的，然后训练我们的演技，让我们装的越可怜越好。

　　我的同伴大多都是从小就被头儿抓过来的，我也不例外，被抓来十年的我已经记不清家在哪里，连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也都忘了。

　　但头儿对我很好，其他孩子吃的都是头儿从餐厅垃圾桶捡来的食物，而我却可以和头儿他们坐在一起吃饭。

　　和我们一起还有一个特别的女孩，叫林韵，她人长的和她名字一样好看，她比我大三岁，已经十九了，但林韵没有耳朵，我问头儿林韵为什么没有耳朵，头儿跟我说林韵不听话，所以被他绞了耳朵。

　　我和林韵之间有个小秘密，就是她可以听见我们听不到的声音。

　　有时候大家都睡着了，林韵却摇醒我说房间里有人穿着高跟鞋在走动，还有每次清明节的时候林韵都不敢出门，她说路上有很多怪叫声和哭声，头儿以为是林韵想要偷懒，把林韵打了个半死，可林韵就是不敢出去。

　　今天太阳很大，我身体又弱，头儿怕我中暑就没让我出去“上班”。

　　我像往常一样，卧在油呼呼脏的发光的沙发上，头儿坐在他的“王座”上看着电视。

　　突然有人敲门，头儿看了一眼我，我感觉浑身没劲，但却不想闭上眼睛。

　　我的眼睛很大很黑，夜里都黑的发亮，林韵总是说她每次看着我的眼睛都会有种莫名的害怕。

　　头儿见我不想去开门，也没有说什么，就自己光着脚丫子过去打开了门。

　　我懒散的看了一眼进来的人，是个中年女人，很胖，她每走一下浑身的肥肉都在跟着抖。

　　胖女人跳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，头儿给了她一根烟，自己也点了一根。

　　胖女人指着我说：快养成了吧？

　　头儿看了看我，又点了一下头。

　　胖女人走到我跟前，用食指托起我下巴，打量了一下，自言自语说：养的不错，很好，很好……

　　我感觉很不舒服，晃着脖子挣脱了胖女人的手，胖女人也没有理我，又回去坐在了头儿旁边，我继续趴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他们。

　　胖女人问头儿：还得多久？

　　头儿吸完最后一口烟，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了几下，说：两个月。

　　女人眼睛亮了一下，追问头儿：最多两个月？

　　头儿点了点头，没有吭气。

　　胖女人好像很激动，浑身的肥肉也跟着哆嗦了起来。

　　胖女人临走时给了头儿好几沓儿红钞，我不知道有多少，反正我一辈子也讨不到这么多。

　　头儿送走胖女人，走到我跟前，看了看我，说：你马上就可以解脱了。

　　我呆呆的笑着，没有说话，我希望快点解脱，因为头儿说过，解脱就是去过好的生活。

　　头儿又突然想起什么，问我：今天有没有喝酸奶？

　　我摇了摇头。

　　头儿问我为什么不喝，我说酸奶在柜子上面，我拿不到。

　　头儿摸了摸我的头，走到柜子旁边，踩着凳子给我拿下来一小瓶黑乎乎的酸奶，递给我说：快喝了。

　　我一把拿过酸奶，拧开瓶盖一口就倒进了嘴里。

　　我已经记不清喝了多久这种酸奶了，但林韵刚来的时候告诉我说这不是酸奶，不能乱喝，并且她还能听到酸奶在咯咯的笑。

　 但我很喜欢这种酸奶的味道，一日不喝就会感觉浑身被成千上万的虫子吞噬着，好几次差点疼得昏厥。

　　所以每次我都会赶在林韵阻止我之前一口喝完，后来头儿发现了林韵想要抢我酸奶，就把林韵绑在桌子上打了一顿。林韵在那以后就再没理过我。

　　头儿关了电视，突然破天荒地的说要带我出去走走。

　　头儿带着我路过天桥的时候，我看到林韵跪在那里，机械的一下一下磕着头。

　　站在天桥不远处的那个男人我认识，他是头儿安排的眼线，用来专门盯我们这些底层“员工”有没有偷懒或者私吞要来的钱。

　　我想要跟林韵打招呼，刚把手抬起，头儿就狠狠的瞪了我一眼，说：别理。

　　我莫名的颤抖了一下，头儿也发觉了，又对我笑了一下，说：别怕，头儿只是不想让你打扰林韵的工作。

　　我这才放松很多。

　　回到房子后我像往常一样，抱着脏兮兮的枕头坐在黑的发光的沙发上，头儿继续看着他的电视。

　　我感觉今天比往常精神了很多，可能是因为喝迟了酸奶又出去晒了太阳的原因吧。

　　不一会儿头儿安排的眼线就带着那些孩子回来了，头儿没有回头，专注的看着电视，说：今天怎么样啊？

　　那个叫张奇的眼线笑着说：今天太热，街上人少，但业绩倒也勉强达标了。

　　头儿点了点头，没有吭气。

　　张奇打开手里的黑色大塑料袋，扔在地上说：开饭了。

　　十几个孩子一下扑了过来，趴在地上，在塑料袋里扒拉出东西就往嘴里塞。

　　张奇一脚踹反一个十三岁的孩子，说：都特么慢点，今天里面鱼多，万一卡到刺明天怎么上班。

　　孩子们闻言都放慢了速度，林韵捧起一把素菜坐在一旁慢慢的往嘴里塞着。

　　我闻到一股香味，也想过去争着吃，结果头儿叫住了我。

　　我只好低着头坐在了他旁边。

　　头儿从来不准我吃油腻的东西，问我想吃什么？我机械的说：面包。

　　头儿给我拿起两片面包，抹了一点酱，我慢慢的嚼完面包就又回去爬在了沙发上。

　　其他孩子都吃饱了，也都挤着睡在了沙发上，林韵习惯性的躺在离我很远的地方，我也曾问过她，是不是她不喜欢我，所以才总是离我远远的，而林韵却摇了摇头，说我身体里有奇怪的叫声，她听了会很不舒服。

　　第二天张奇就挨个把孩子们踢醒，虽然张奇没有踢我，但还是把我吵醒了。

　　穿上“工作服”张奇就带着我们出门了。

　　张奇把我安排在了东街，林韵也正好在东街。

　　凌晨四点，大街上还没有人，头儿在地上抹了一把土，给我画好“妆”，然后给我找了一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，让我跪在那里。

　　夏天的天亮的很快，五点左右东边就一片子的红霞。

　　不一会儿来了一个白胡子老人，戴着一副圆圆的墨镜坐在了我旁边，我好奇的看着他。

　　白胡子老人有条不紊的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四方红布，放在地上用小石头压好，又拿出来一把竹签和一个竹筒，

　　老人摆好摊后看了我一眼，正好我和他的眼睛对视在一起，我清楚的看到老人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。

　　我盯着白胡子老人手里的几枚铜钱，看着这些铜钱我感觉很舒服，而我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。

　　我努力的按住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，吃力的问老人：把铜钱……给我……。

　　老人有点意外的顿了顿，又用奇怪的语气说：这可不是你讨的那种钱。

　　我点了点头，说：知道，我就想要它。

　　老人戏谑的说：如果我不给你呢？

　　我摇了摇头，想说话，可又半天组织不起来语言。

　　老人见我着急的快哭的样子，说：你慢慢想，想出来再跟我说。

　　我点了点头，想了许久，慢慢的对老人说：铜钱给我，你会死……

　　我说完后就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，死？我第一次说这个字，可又感觉很亲切。

　　老人脸色一下白了，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，许久老人才缓了过来，对我说：你是不是想说，如果我不把铜钱给你，我就会死？

　　我急忙点了点头。

　　老人一下把铜钱塞给我，用一种怪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。

　　我没有理他，自顾自的把玩着手里的七枚铜钱。

　　我拿起一枚铜钱，仔细的观察着，不经意间将钱眼对准了白胡子老人的额头。

　　老人一下用手挡住自己的额头，一脚将我踹翻在地上。

　　老人气急败坏的冲我大骂道：灵器不可望灵堂，说的就道家人不能用铜钱眼望别人额头，你这王八小子想害老子啊。

　　我一下从地上爬起来，吃力的说：你命短，不恶……

　　老人听完我的话，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，颤抖的说：小子，你是说我是短命之人，不可以行恶事，刚才我打你就是行了恶事？

　　我见老人听懂了，赶紧点了点头。

　　老人又问我：这些都是你刚才从钱眼里看出来的？

　　我想了一下，点了点头。

　　老人突然想起了什么，着急的对我说：小子你先别乱走，帮我看着摊子，我去去就来。

　　十分钟左右，老人就一路小跑了过来，手里拿着一本书，坐在我旁边翻了起来。

　　老人仔细的翻了十几页，突然拍了一下大腿，大叫道：找到了，找到了。

　　我好奇的凑了过去，里面的字像小虫子一样，弯弯曲曲的，我一个都不认识，我对老人说：你读，我听。

　　老人的瞪了我一眼，说：道家人，术士五弊，卜卦者三缺。卜卦者算人算鬼不算命。算命乃逆天行事，卜卦者强行卜命将气血两空，魂识尽散，轻者痴呆，重者下十八层地狱受尽一世折磨方得轮回。但天道每三十年五月十九不严，该日出生婴儿，万人中一人得天生假阳眼，一眼可卜算命理，且不受天谴。

　　老人读完后颤抖着把书合上，看着我的眼睛说：怪不得我刚才看了一眼你的眼睛，就感觉浑身一冷，原来是假阳眼。

　　我听不懂，也就再没有理会老头，继续跪好，开始在路边磕起头来，嘴里机械的念叨：爷爷奶奶，给点钱……

　　白胡子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，叹了一口气，自言自语说：天妒英才啊，好好的一个假阳眼传人竟是个傻子，就算培养出来也没多大出息。

　　老人见这条街上人不多，收拾起背包打算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，结果在他起身的那一下，他腰上挂的一串长珠子甩起来，打在了我脸上。

　　我钻心的一阵疼，惨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。

　　老人急忙蹲下拍了拍我脸，嘴里喃喃道：怎么这么重的阴气！

　　我好一会儿才缓过神，睁开了眼睛。

　　老夫扶起我，问我是怎么回事，我指着他腰上挂的那串紫的发亮的珠子说：它打我脖子。

　　老人摘下黑紫的珠子，问我：就是它把你打晕的？

　　我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，点了点头。

　　老人突然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，掏出一根针扎了一下我左手的虎口，又拿出一个小瓷瓶，往里挤了几滴血。

　　老人咬破自己的食指，在珠子上画了几下，递给我说：我现在把鬼忌珠的力量封了一半，你带在身上，可以压制你身上的邪秽。

　　我竟然莫名的相信白胡子老人，小心翼翼的把珠子揣进怀里，刚开始稍微有点不适应，过了几分钟就没感觉了。

　　老人见我没事就走了，临走前告诉我别人都叫他方阳子，他住在二道巷子最里头，让我有事过去找他。

　　一天过后，我的收获勉强及格，张奇在凌晨一点多，大街上人不多的时候把我们都带回了房子。

　　头儿收完钱后把我叫到一间小房子里，说：从今天开始你就别出去了，好好在家里呆着，每天再多喝一瓶酸奶，最重要的是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。

　　我点了点头，头儿带我走出房间，对张奇说：以后长安就不用出去了，还有我这几天要忙一阵子，可能一个多月后回来，你多留点心，看紧点，别出了岔子。

　　张奇看着我说：他的时间快到了吗？

　　头儿突然脸色一冷，低沉的说：不该问的别问。

　　张奇急忙低下头，说：明白。

　　第二天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，十二点的时候我自觉的去拿了一瓶酸奶。可刚到嘴边，突然一阵恶心，怎么也喝不下去。

　　我强忍着往嘴里倒了一口，结果立马就吐了出来，连续三四天，我都把酸奶偷偷倒进了马桶里，身体也再没有出现那种万虫啃噬的感觉。

　　第八天的时候我感觉大脑清晰了很多，说话也不怎么吃力了，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，就壮着胆子偷偷跑去了方阳子家里。

　　方阳子见我来了，很惊讶的说：傻小子还真找过来了？

　口干呕了起来，方阳子走过来帮我拍了拍背，自言自语的说：花费近十年时间用这么多鬼虫养一个孩子，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，又有什么目的！